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
一本令人深思的书,它以一个简单的摩托车旅行故事,引领读者探索生活、科技、教育和价值观的深层含义。这本书将会启发你的思考,提升你的生活质量。
故事使用多种叙事方式,将哲学思想穿插于摩托车之旅中,读者需要耐得住寂寞,耐得住思考。
作者:罗伯特·M.波西格
情绪不对与身体上的不适
我认为只有在情绪不对的时候,身体上的不适才更加明显,那时你就会把不适的原因归咎于环境。但是如果情绪很正常的话,身体上的不适就无关紧要了。
古典的认知认为这个世界是由一些基本形式组成的,而浪漫的认知则是从它的表象来观察。如果你拿一部发动机或是机械图,或是电子仪表给浪漫的人看,他一定不感兴趣,因为他所看到的只是表象,枯燥无味,只是列出一大堆复杂的专有名词、线条和数字,没有让 他觉得有趣的事。但是如果你把这些东西拿给一个偏向古典思想的人看,他会仔细地观察,然后就会着迷,因为他看到在这些线条和符号之后是丰富的基本形式。
一名没有受过训练的旁观者只看到修理人员所付出的劳力,就以为他最主要的工作在于劳力。事实上,这正是他最轻松也是工作上最小的一部分,他最重要的工作就在于仔细观察和精确思考,这就是为什么技术人员往往显得沉默寡言,甚至在做实验的时候有些畏缩。他们不喜欢在做实验的时候讲话,那样就无法专心地思考问题了。他们借着实验推论出问题的结构,然后与心里正常的运作结构相比较,所以他们看到的是基本形式
老手根本就不会照着指示去做,他边做边取舍,因此必须全神贯注于手上的工作,即使他没有刻意这样做,他的动作和机器之间也自然地有一种和谐的感觉。他不需要遵照任何书面的指示,因为手中机器给他的感觉决定他的思路和动作,同时也会影响他手中的工作。所以机器和他的思想同时不断地改变,一直到把事情做好了,他的内心才真正地安宁下来。
反驳
斐德洛受过逻辑训练,他知道两难的问题并不是只有两种而是有三种严谨的方法足以辩驳。同时他也知道许多并不严谨的反击方法。所以他笑着面对他们。他可以针对左角,反驳所谓的客观暗指的是用科学测量的方法;或者他也可以针对右角,反驳主观暗指的是你喜欢的一切。或者他也可以选择两角之间,否定主观和客观是惟一的选择。
文化
格林伯格的目标就是帮助飞行员完成角色转换。韩国飞行员受困于本土文化的角色定位,他们在驾驶飞机时需要通过某种途径突破原先的角色,此时语言就成了有效的转换器。说英语可以帮助飞行员打破森严的韩国等级文化:正式称呼,非正式称呼,直接称呼,熟人称呼,亲密称呼和普通称呼;还可以同时利用另一种语言的文化优势。
然而格林伯格改革最关键之处在于,他没有解雇韩籍飞行员,也没有启用来自低权力距离文化的飞行员。他知道文化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发挥作用的——文化在生活中是强大的,无所不在的,即便文化的实用性已经消失,其影响也会长久存留;但同时他也坚信,文化影响即便再顽固,也不是不能改变的。他认为,只要韩国人承认韩国文化在坠机事故中的确发挥了负面作用,并有意愿彻底改变,他们就能改变。他为大韩航空的飞行员提供了曾促使冰球明星、软件巨头、企业并购律师走向成功的一个要素:改进自己与工作之间关系的机会。
离开大韩航空以后,格林伯格组建了自己的货运航空公司Cargo 360。他从大韩航空带走了一批飞行员——主要是随机工程师。在等级森严的大韩航空公司当中,随机工程师排在机长、副机长之后,位列第3。“他们在大韩航空的老环境下扮演着十七八岁孩子的角色,”他说,“他们不得不接受这种从属的角色,他们处在机组等级阶梯的底端。我们重新培训他们,让他们与西方机组人员一起工作。最终他们改变了行事风格,取得了非常优秀的成绩。他们对待工作非常积极,主动承担责任,不再需要别人指示他们做什么。有些50多岁、资历老的工程师,虽然在老环境下工作多年,但经过再培训都能与西方机组人员一起出色完成工作。我们把这些工程师从旧有文化传统中分离出来,并成功地再造了他们。
我们每个人都成长在一个文化环境之中,而文化环境又是集优点、弱点、素质和倾向等各种属性于一身的综合体,为什么人们通常不愿正视这一事实——我们不能割裂我们的行为与成长环境之间的关系,如果我们忽略这一点,那么,坠机事故就会不断发生。
废除分数与学位
虽然每一个人都不喜欢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,但是如果说大部分的学生来学校受教育不是为了学位和分数,实在有点虚伪。当然,确实有些学生只是单纯为了受教育而来的学校,但是学校里机械化的教学方式很快就使他们放弃了自己的理想。
斐德洛在范文当中认为,取消分数和学位的制度可以消除这种虚伪的现象。不过他不以整体为研究的对象,他单单举出一位想像力十分丰富的学生作为代表——他来学校就是为了分数,而非真正的知识。
根据范文中的假设,这样的学生上学之后就开始准备交报告,很可能出于惯性,第二个、第三个报告一直做下去,然后这门课的新鲜感逐渐消失,由于求学并不是他生活中惟一的目标,还有其他的任务和需求给他压力,他很可能就无法再交报告了。
由于没有评分和学位的制度,他很可能不会受到处罚,而老师在接下来的授课中则假设他已经交了作业,课程仍然循序渐进,他可能就会开始觉得困难。
接下来,这困难就减弱了他对这门课的兴趣。这种恶性循环之下,他很可能会根本交不出报告,然后他又不会受到任何惩罚。
在他愈来愈跟不上学 校的进度时,他也可能愈来愈无法集中精神,最后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学到,却要不断面对外界的各种压力,于是他只好停止上学,同时对自己的这种行为很惭愧。这个时候,学校仍然没有给他任何惩罚。
但是会发生什么事呢?由于别人对他的评价不高,这个学生很可能就把自己给毁掉。这样最好,这正是应该有的现象,因为他最初就不是为了求取真正的知识而来,因而在班上也无所作为,这样就省下不少时间、金钱还有精力。在他心目中也不会认为自己曾经失败,从而影响了他的后半生。
学生最大的问题就是,因为多年来胡萝卜和鞭子的教育方式,造成了他思考上的惰性。就好像一头驴子:“如果你不打我,我就不工作。”如果没有人鞭打它,它就不会工作。而训练它去拉的文明的车子,很可能就会因此而走慢了一点。
然而如果你认为人类文明的前进是靠着驴子来拉的话,那真悲哀。这是一般人的看法,却不是教会的态度。
教会的态度是:文明、制度或是社会,不论你如何称呼它,最好是由有自由意志的人而非驴子来维系。废除分数和学位的目的,并不是要去处罚驴子或者是抛弃它们,而是给这些驴子适当的环境,让它变成自由的人。
这位像驴子一样的、假设出来的学生会继续游荡一阵子,他可能得到另外一个像他抛弃的教育一样珍贵的学习机会,他不再浪费时间和金钱去做一头高级的驴子。他可能找到一份工作,安然地做一头低级的驴子,也可能做一名技工。然而事实上他真正的地位会提高,因为这样才可能有所贡献而带来改变。
也可能他终身就做这份工作,也可能他就此找到自己生活的层面,然而并不满足于此。
短则六个月,长则五年,很可能会产生变化,他对自己每天机械化的工作愈来愈不感兴趣,过去被学校的理论和分数所压抑的创造本能,现在很可能因为工作的无聊而被唤醒了。他花了数千个钟头去解决机械方面的问题,因而对机械设计愈来愈有兴趣。他可能想要自己设计机器,因为他相信自己会做得更好,于是尝试改造一些发动机。成功之后,就想要更大的成功。然而这个时候,他可能会遇到瓶颈,因为他没有理论基础。这个时候,他就会发现以前自己丝毫不感兴趣并觉得一无是处的理论,现在变得有一些值得敬重之处。
于是他就会回到没有分数也没有学位的学校里,这时他变了,不再为分数而来,而是为了追求真正的知识。他不需要别人强迫他去学习,他的动力来自于内在。这个时候,他就是一个自由的人,他不需要许多训练的督促。事实上,如果老师上课的态度松懈,他很可能会唐突地问许多问题去鞭策老师,于是他就会常常来上课,即使花钱也在所不惜。
一旦转变成这种学习动机,就会产生强大的爆发力,在没有分数和学位的教育机构里,学生找到了自己,他不必浪费时间在机械化的理论上,研究物理和数学是发自内在的兴趣,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需要。而冶金和电子工程也会得到他的青睐。他对这些抽象的学问熟悉后,就去研究其他的理论,虽然和机械不直接相关,但是也会成为他学问的一部分。
这种学习方法和今日大学教育强调的模仿不同,虽然你得到了分数和学位,让人以为你有很高深的知识,然而事实上,只有你自己知道内在空空如也。
这就是斐德洛提出的范例,也是他不受欢迎的论点。他整个学期不断地删改,反复地研究。学生交来的报告,他只给评语,没有任何分数,然而在另外一本小册子里,却记下学生的分数。
就像我以前说 过的,一开始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些茫然不解,大部分的学生以为他们碰到了一个理想主义者,认为取消分数可能会让学生快乐一点,因此更努力地研究学问。
事实上,没有分数每一个人都会很茫然。上学期得到甲等的学生一开始非常愤怒而且轻视这种做法。然而由于他们本身具有自我训练的素养,所以仍然会做作业,至于得到乙等的学生以及丙上的学生,就会漏掉部分的报告,即使交来也很松散,而许多丙下和丁的学生甚至不来上课。
刚开始,他对学生放松的态度令他们颇为不解,继而他们就怀疑起来。有些学生开始暗暗地问一些讽刺性的问题,然而他都用很温和的口吻回答他们,上课仍然照常进行,只是老师不再给任何分数。
然后希望出现了。在第三四个礼拜的时候,甲等学生开始有些紧张,于是交来非常精彩的报告,下课之后也围着他问问题,希望得知他们究竟做得如何。
乙等和丙上的学生开始注意这个现象,于是也交了一些符合他们程度的报告。
至于丙下和丁甚至戊的学生也开始来上课,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。
学期终了之后,甚至出现另一种更令人振奋的现象,甲等学生不再紧张,而变得积极地参与课堂上的活动,态度也十分友善,这在原先注重分数的班级是少有的现象。这个时候,乙等和丙等的学生开始紧张了,由交来的报告就可以看得出来,他们花了不少心血。至于丁等和戊等的学生也都交出令人满意的作业。
一般在学期的最后几个礼拜,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分数然后就心不在焉地斜坐着上课。然而斐德洛却让学生仍愿意积极参与课堂上的活动,因而引起了其他老师的注意。乙等和丙等学生开始参加甲等学生自由自在的讨论,让整个课堂像在开一个很成功的聚会,只有丁等和戊等的学生呆呆地坐在位子上,显得十分焦虑。
后来有两个学生告诉他产生这种轻松友好的气氛的原因,“有很多人下了课就动脑筋,想要打破这种做法。每一个人都相信最好的方法就是假定你可能会被留级,然后尽量做好,这样你就会觉得很轻松,否则你可能会发疯。”
另外一些学生补充说:“一旦你习惯了,其实也不坏,你会对老师教的更感兴趣。”但是他们重复一点:“要习惯并不容易。”
在学期末的时候老师要求他们写一篇评估这种做法的文章。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分数如何,百分之五十四的人反对这种做法,百分之三十七的人赞成,百分之九的人保持中立。
若是按一个人一票算,这种做法并不受欢迎,大部分的学生仍然想要分数,在得到调查结果之后,斐德洛根据他小册子里的分数加以分析,他发现一个现象,甲等的学生赞成与反对的比例是二比一,而乙等和丙等的学生则是一半一半,至于丁等和戊等的学生则一致反对。
这种结果让他证实了一种暗暗觉得不妙的现象:愈聪明愈认真的学生愈不需要分数,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对学问的本身比较感兴趣。而愈懒惰愈愚笨的学生则愈需要分数,因为可以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否及格了。
斐德洛认为不评分是一个不错的做法,但是他并没有从严谨的角度评估它的价值。在真正的实验当中,你会提出各种原因,保持其他,只改变其中一项,看看它的改变会产生什么效果。然而在教室里你不可能这样做,学生的知识、学习的态度、老师的态度都可能受各种无法控制的因素和不可知的力量影响。
观察者也是原因之一,如果不改变自身,他就不可能对效果做客观的判断。所以他并不想做任何严谨的推论,他只想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。
当他做这个实验的时候,会产生一种不良的现象。如果老师很差劲,很可能一整个学期都没有教学生任何东西,而是根据一些不相关的测验计分。然后让人以为有些人学得好,有些人学得不好。但是一旦取消了分数,学生每天就被迫去思考到底学到了什么,老师教了什么,目标是什么,作业如何达到目标等等。因此,取消分数之后,就产生了一个非常令人恐惧而又庞大的真空地带。
然而斐德洛想要怎么做呢?这个问题变得愈来愈重要。他开始做了之后,发现原先认为对的答案似乎愈来愈走样。
本来他希望学生自己决定什么是好文章,而不要一直问他。因为取消分数的真正目的,就是要他们深切地自我反省,由他们自身找到对的答案。
然而现在这样并没有多大意义,如果他们已知道好坏之分,他们就没有必要来修这门课。他们之所以来学,就是假定他们无法分辨好坏。而他身为老师,就有必要告诉他们好坏的差异在哪里。
所以发掘个人的创造力,以及训练学生在课堂上的表达力,基本上和学校的整个思想模式是互相抵触的。
对许多学生来说,分数取消无异于一场恶梦。他们要去做一些事,这是为自己的失败受的处罚,但是没有人告诉他们该做什么。他们一再反省也不明白,看看斐德洛也没有答案,只好无助地坐在那里,不知道该做些什么。那种气氛甚至让一位女孩子精神崩溃。你不能取消分数,这会让学生变得毫无目标,你必须让学生有一个努力的目标。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。
他不能这样做,因为一旦他告诉他们怎么做之后,就可能落入权威、教条式的教法。然而你又如何把每一个独立个体的内在神秘的目标写在黑板上呢?